1996年,我考入永嘉中學,適逢文學社招收新成員,懷著文學的夢想,我遞交了申請書,經過現場寫作考核和資料審核,我成功加入搖籃文學社。不久之后,擔任主編職務,負責欄目策劃、收稿、審稿等工作,學校把《搖籃》的興衰交到了我手中。
年少的我,憑著對文學的熱愛,嘗試中探索文學編輯工作。
晚自修放學,我常常最后一個離開教室,去投稿箱那邊開箱取件。,那是我最幸福的事。
其時,永嘉中學大概有五幢樓。校門進來依次為教學樓、綜合樓、實驗樓、宿舍樓,之后還是宿舍樓。教學樓大概有五層,從西到東有四個教室,教室外面白墻底部刷著綠漆,灰色水磨地面;東邊是衛生間,漏水形成的苔蘚斑駁可見;西邊一樓樓梯口有一扇可伸縮的鐵門,文學社的投稿箱就掛在鐵門的柵條上。一個小木匣,正面用紅漆寫著“投稿箱”三字,上方開了一條口子,用來投稿。
在昏黃的燈光下,打開箱子,伸手一摸,取出稿件,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厚厚一疊稿件。稿紙五花八門,有的是正正經經的400格稿紙,有的是白紙,有的是作文紙,也有的是從練習本上撕下來,大小不一,形式各異。現在想來,可能那些文學青年在寫數學題、物理題時靈感乍現,才思泉涌,信手拈來,所以篇篇錦繡。我最喜歡小說和評論性文章,透過文字,你能看到同學對社會的關注和思考。月光之下,沿著長長的水泥路,我邊整理稿件邊回寢室,人的影子和月光一樣孤獨。
雙休日,是編輯部選稿改稿的日子,一個星期聚一次。我將稿件做好初步分類,帶到《搖籃》文學社的辦公室交給各欄目的編輯,大家各司其職。辦公室在綜合樓五樓,兩張桌子,六條油漆斑駁的木頭凳子,還有一個柜子。能在寸土寸金的學校占有一個獨立辦公室,可見文學社當時地位多么顯赫。我們很珍惜文學社的聚會時光,編輯部的成員似乎沒有人會遲到、缺席,大家常常為選用哪篇文章各抒己見,爭得面紅耳赤。第一年,在我手中,編出了兩期《搖籃》。
高二開學不久,我們要招收新的文學社成員。主管文學社的是團委書記徐老師,他給我們布置了招人任務,至于具體措施,他說:“你們覺得怎樣做能招到優秀社員,就怎樣做。”我和當時的社長朱海麗一拍即合,制定了一個新的方案。新社員報名時,要交一篇習作。我們再現場考試,讓他們做閱讀理解寫限時作文。我們一起出題目、刻印、監考。新生埋頭寫作,我們煞有介事地來回巡視。當時覺得自己的方案與眾不同,多少年后當了語文老師,回過頭來再看,實在羞愧難當。我們將閱讀能力與寫作能力混為一談,竟然拿來給我們的文學愛好者考試,真是難為他們。那年我們招收的新社員中還真臥虎藏龍,有人在新概念作文大賽中獲得榮譽。當文學社成員獲獎的大紅通知貼在墻上,引來眾人圍觀時,我們也“與有榮焉”之感,那可是我們文學社成員。那段時間,漫畫風靡校園,漫畫雜志悄悄出現在男生的書包里。文學社編輯部的成員也意識到一場漫畫與傳統文學的較量即將開始。為此,文學社特地開會討論:《搖籃》刊物中要不要引入漫畫元素。當時場面異常火熱,不是辯論,而是一邊倒地決定:我們要引入漫畫元素,并且借此機會,擴大文學社的影響力。那時,文學社的指導老師是肖培東老師和楊立勇老師,對我們如此大膽的決定,竟然沒有反對。
新一期《搖籃》全新誕生!專門開辟出漫畫欄目,發表漫畫連載;插圖一改往日的清新淡雅風格,也全部采用漫畫;當時還考慮更換封面,換上漫畫,不過有不同意見,現在不記得封面到底是不是漫畫。那個年代,排版插圖全靠手工繪制。美編是位個子高瘦的理科男,姓鐵,對這期刊物表現出無比的熱忱,不到一個星期,畫好了所有的插圖。接下來,是粘貼工作,就是把漫畫和打印好的文章貼在一起。先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漫畫,再剪下文稿,最后將文稿和漫畫用膠水貼到白紙上。那位姓鐵的男生“鐵漢柔情”,他畫的漫畫少女一個個都是大眼睛、櫻桃嘴,大長腿、蜜蜂腰,或有帶卷的短發,或是波浪式的公主長發,浪漫到極點,仿佛畫的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。我們在剪漫畫時,“鐵美編”戴著他那副800度的近視眼鏡,盯著我們的手,就怕我們手一抖傷了“公主”的毫毛。那期刊物的剪貼,剪出我們一身冷汗。
等到刊物印刷出來,刊物用現在的眼光來看,漫畫味席卷文學味,不過那時的我們欣喜若狂,以為那是創新和改革,而且是成功的。按照習慣,新刊物刊印發給每個班級兩本,新一期《搖籃》竟得到廣大同學的一致好評,有不少人向我們索要。
我們還憑借這期刊物到外校做宣傳,擴大影響。我負責到城西中學宣傳,聯系工作是一位姓徐的女同學幫忙的,她不是文學社成員,但是很熱心,跟我是非常好的朋友,她說她弟弟在城西中學讀書,我們去那里推銷吧。在某個夜晚,我和她,來到城西中學推廣刊物。永嘉中學在環城北路,城西中學在下堡,我們騎著自行車,后座上扛著幾捆沉甸甸的刊物。不記得有沒有路燈,但是記得非常清楚,那個晚上路上特別寧靜,只有兩個騎車的女孩,能聽到輪子在風中呼呼作響的聲音。我有些擔心,我們能這樣進別人的學校?我們能把刊物賣出去?徐同學說,肯定可以的,有她在,一切都不是問題。我們真的順順利利地進入城西中學,還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地去推銷。初中生聽完我對刊物的介紹,蜂擁而上,搶著要買,幾捆刊物沒幾個班就賣光了。
關于文學社的故事,現在回想起來,不禁啞然失笑,年少的我們魯莽大膽,永嘉中學的老師寬容悅納,允許我們失敗。或許,很多人的文學之夢,正是在“搖籃”中啟航。離開永嘉中學23年,但搖籃文學社的記憶仍然清晰而甜蜜。
高中畢業后,我就讀于溫師院,是我班班刊創刊號的主編,也是師院某刊物的一名責任編輯。參加工作后,我是一名語文老師,擔任校文學社的指導老師,多次指導學生在各類比賽中獲獎;一直以來,我在自己任教的班中辦班刊,鼓勵孩子們寫作投稿,培養有興趣有能力的同學擔任主編工作。在繁忙的工作中,我與文學并沒有漸行漸遠,而是換一種方式相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