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歡下象棋,且癡迷,這個興趣保持至今。想起來,誤入“棋”途已久矣,這輩子都難以自拔了。
在我童年的記憶中,爺爺是遠近有名的象棋高手,退休賦閑在鄉下黃塆,一個小山村,在那里培養了一大批下象棋的徒子徒孫,我的堂哥皆下得一手好棋,都是師從爺爺。農閑時,鄰屋的堂哥們棋癮來了,乘吃飯的功夫端著碗來我家。每逢這時候,爺爺便說:“要不要殺一盤?”于是就在露天的院落里,或在樹蔭下,棋盤一擺,殺將開來。
爺爺親手制作過很多棋盤,有用紙板劃的,有用木板制的,有用鐵皮敲的,還有石刻的,不一而足。我家后院就有一方天然的巨石,大而平整,爺爺就地取材,用鑿子一錘一錘地鑿,終于在巨石上刻成了一副石棋盤,而后用紅漆把棋盤認真地描了一遍。夏夜,爺爺搖著芭蕉扇,叼著水煙袋,坐在石頭上和堂哥們輪番對弈。習習晚風送來稻花香,田間的青蛙呱呱地叫,頭頂螢火蟲一閃一閃,好不愜意!
也正是從那時起,我對這方尺棋盤產生了興趣,靜靜地看爺爺是怎樣開局布防,進退自如,變化無窮的。我在旁邊看著看著,時間久了,竟也看出了一些門道。至今還能熟背爺爺親授我的口訣:“車走直路,馬跳斜日,象飛田字,炮打隔子”。爺爺說棋有棋路,下棋要學會看三步,要三思而后行,要攻防兼備。
在這種氛圍下,不知不覺我迷上了象棋,一寫好功課,常常纏著爺爺陪我下棋。爺爺見我對下棋感興趣,就愉快地收下了我這個“關門弟子”。他提出讓我“半邊子”,也就是讓我車馬炮,而我總是不消一袋煙功夫就輸得一敗涂地。爺爺下棋,不緊不慢,不慌不忙,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招一式,我卻看不出玄機,引得我常常吃虧丟子,損兵折將。一次,只見他站起身,將棋子重重落在棋盤:“將軍!”我一看大事不妙,老帥被將得不能動彈,便想悔棋。爺爺用蒲扇敲著我的頭說:“落子無悔,這是下棋的規矩。”
秋日的午后,陽光透過樹枝,在棋盤上留下一片斑駁,爺爺坐在棋盤前,抿一口茶,手執一枚棋子,輕敲棋盤,我和堂哥們聯手跟爺爺對弈的情景,深埋在歲月的塵埃里。
沒過幾年功夫,爺爺漸漸的讓得少了,從讓一車一馬到后來不相讓,我也能和爺爺打成平局。起先,爺爺為了提高我下棋的興趣,有時故意露個破綻讓我贏一局。后來,是我憑自己的棋力占據上風。爺爺高興地說,塆里面這些徒弟,就數我悟性最快。
后來,因為工作的原因,我離開了家鄉,跟爺爺下棋的機會少了。再后來,爺爺老了、走了,那盒裝滿我少年快樂時光的木制象棋,以及用油漆過的棋盒,靜靜地躺于櫥柜中,塵封在老屋,多年未曾拿出來。
如今,生活的快節奏,難覓一位能夠坐下來,痛痛快快殺將幾盤的對手了,于是我漸漸上網下棋。但總覺得沒有現實中面對面單挑來得過癮。網上下棋總難以把握全局,總是輸多贏少,鼠標一步點錯,對手也不同意悔棋,常常弄得沒轍,輸得沒脾氣。
在生活中,我喜歡跟人下棋,也喜歡觀棋,街頭有擺棋局的,我也會湊過去看熱鬧。看的過程中,我琢磨各種各樣的走法,也是一種享受。有好幾回周末的晚上,我在宿舍里看兩個高手過招,不知不覺看到東方破曉。我最喜歡看殘局,可別小看只剩區區幾粒子,不管哪一方走錯一步,往往勝負在此一舉。
人生如下棋,一招不慎,滿盤皆輸。人生如下棋,要有積極的心態和堅強的意志,不斷地學習和探索,那么你不論從事何種職業,都能活出屬于自己的精彩。